有半点的同情和惋惜,他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着胸口的闷痛。耳边环绕着女人轻柔的话语,令他莫名心安,也格外困乏,他缓缓阖上沉重的眼皮,又大梦初醒般忽然想到什么,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医院没有收到指使,是绝不可能将人放出来的……裴白珠睁开酸胀的眼睛,两行清泪滑过脸颊,他心道,就连这步,都是算计好的么?
他亦没有感到逃过一劫的庆幸,反而更希望自己当时能登上那班飞机,带着不甘和遗憾得到真正的解脱,至少他还可以拉着那个令他痛恨的疯女人陪葬,这也何尝不算是种酣畅的报复。
但现在,他明白自己是彻底惹恼了那些男人。他又跌回了臭水沟里,像只老鼠一样,从此必须得时刻提防着他们,苟且偷生地度日。
妄想靠肉身一步登天,却一步踏错,步步错,摔了个粉身碎骨。
贪欲无边,到头来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
余若音赶紧抽出放在床头的纸巾,替裴白珠擦拭掉不断流淌的泪水。以为他是被吓坏了,她忙安慰道:“不怕,都已经过去了,没事的,你和小温只是正当防卫,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实际上,这里面着实费了不少周折。为了确保两个孩子的安全,她同温父不惜动用各种手段,尽力阻止了这起“凶杀案”的广泛传播,事态才最终得以平息。
当然,这些复杂的内情,最好还不要让两个无辜的孩子知道。
裴白珠不动神色地转了转眼珠,观察着余若音那张比上次见面明显憔悴许多却依然素净温和的面庞,看出她脸上透着的担忧和关怀没有一丝作假的成分,他登时又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他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还是有转机的。
裴白珠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声音略显沙哑无力,主动问起:“温漾还好吗?她有没有事?”
余若音睁大双眼,很是诧异道:“她脖子受了伤,在隔壁病房,没什么大碍,”停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和好了吗?”
“嗯,是她救了我,她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余若音担心提起绑架的事情会让女儿再次受到刺激,便没有详细询问事情经过。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裴白珠能放下对温漾的成见,她心里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小温真的不是坏孩子,”余若音跟裴白珠袒露了温漾曾经丢失一缕魂魄,后来在大师的帮助下才恢复正常的经历。
“很难相信对吧?但我保证没骗你。”
裴白珠只觉得荒谬,也全然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他耐心听完,恰到好处地展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原来是这样……”
一聊到女儿,余若音话就多了起来,她弯起嘴角,还顺便分享了些温漾小时候的逗趣糗事。
裴白珠脸上也跟着挂起淡淡的微笑,但看到余若音那副母爱泛滥的样子,他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慢慢褪去了,心里就跟扎了根针似的,异常不舒服。
注意到裴白珠情绪的变化,余若音便不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静下来,裴白珠很有些不安,担心自己让余若音不高兴了。但他最会利用自己这幅皮囊蛊惑人心,他垂下头,话音落漠中夹杂着一丝难为情:“我…我真羡慕温漾,能有一个您这样关心她的母亲。”
余若音知道自己这是戳中了裴白珠的伤心处,怜悯之情愈加泛滥,她眉目柔和地凝视着他,“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当你的半个妈妈。”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遇到困难你来找我,不要有负担。”
裴白珠温顺地点点头,轻轻应了声,旋即绽出个即感动又含蓄的笑。尽管他面容苍白得宛如旧时褪色的瓷器,却透出一股破碎纯净的美,直叫人想精心养护着。
余若音本想再继续安慰裴白珠几句,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声。她拿出来一看,是温漾发的消息,说她有点饿了想吃东西。余若音立马站起身,刚迈开步又顿住,然后从包里又拿出一部手机递给裴白珠,“差点忘了,警察在屋里找到了你和温漾的东西,这个应该是你的,他们让我转交给你。”
“对了,我的微信就是我的手机号码,你可以加我一下,想吃什么告诉我。”
等人离开病房,裴白珠像被抽干所有力气,倏地瘫软下来。
他的手机一直在岑家,这其中是谁的手笔自不必说。
过了良久,裴白珠终于还是胆战心惊地打开了那部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壁纸,赫然是最爱他的“继母”——赤身裸体,遭过他开膛破肚的死状照片。
同时也让他彻底认清,自己的“继母”的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如同启动了一颗定时炸弹,裴白珠不顾胸口的疼痛,迅速掀开被子跳下床,踉踉跄跄冲到盥洗室,吐了个昏天暗地。
然而这几天他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仅能勉强喝些粥,吐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大摊清水。
裴白珠扶着洗漱台,目光直直地盯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自己,惶恐地痛哭过一场后,他忽而低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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