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帝眼皮跳了跳:“什么?”
姬抄秋仔细回想自己的每一步。
不该出错的。
不对。
是她高估了楚召淮在姬恂心中的分量,千不该万不该拿楚召淮作为筹码试探。
姬恂心思缜密,也足够心狠。
姬抄秋想通了后,忽然就笑了。
不像是平时清冷的一笑,而是控制不住的大笑。
燕平帝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艰难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姬明忱……不是已死了?!”
“皇叔睚眦必报。” 姬抄秋拿着帕子将燕平帝唇角的血擦干净,满脸泪痕,笑意却还未散, “您当年设计害死宁王,他就算死也会化为厉鬼煞神前来报仇索命。”
燕平帝眼睛猛地睁大。
宁王……
那事做得如此缜密,有谁会知道?
“父皇安心。” 姬抄秋抚着父皇的手,柔声道,“姬恂不会放过我们,但您是九五之尊,无论死于谁手,都是最体面的。”
燕平帝怒道:“你……放肆——!”
说着,他积攒的最后一丝力气彻底耗尽,再次“砰”地栽回床榻上,奄奄一息。
姬抄秋站起身,拿着帕子擦了擦被燕平帝抓过的手腕,垂着眼漫不经心道:“府军前卫可有寻到可疑之人?”
亲卫悄无声息从房梁落下:“未曾。”
“那便全杀了。”
府军前卫皆是没见过血的幼军,连太子都护卫不住,更何谈抵挡禁军的铁骑刀刃。
夜已彻底深了。
陆无疾率领着府军前卫和禁军交起手来,刀剑相撞,毫不相让。
整个皇宫兵荒马乱,侍女火者尖叫着四散而逃,火势逐渐蔓延至一座座宫殿。
从未上过战场的侍卫和禁军厮杀,结局一眼便知。
姬抄秋站在窗边注视着下方相互厮杀的战场,血似乎让她如同死水的心短暂地涌上一股情绪,手都在兴奋得微微战栗。
就该如此。
驸马也是在这样混乱的夜间,被绑在她面前一刀刀凌迟处死,血那样红,撕心裂肺的哀嚎也如现在这般。
地上这样多的血,一层又一层堆成前往皇位的台阶。
只有心狠无情之人,才能心安理得一步步踩着往上爬。
轰隆隆……
似乎是打雷了。
雨衝刷着血浸入地底,细听下却并不是雷声。
亲卫匆匆而来,回禀道:“殿下,正有人率军撞门撞宫门。”
姬抄秋挑眉:“何人?”
“沅川……”
轰——!
似乎是巨大的宫门彻底被轰然撞开的动静。
亲卫满身是雨:“……梁枋。”
姬抄秋羽睫微微一颤。
怪不得在晋凌城外埋伏的杀手并未等到回去搬救兵的殷重山,原来殷重山想去的地方是沅川。
有军队声势浩大地从宫门而来,杀意衝天。
姬抄秋将门窗掩上,缓缓抬步走向太和殿正殿。
又有一名亲卫从外归来,道:“公主……”
姬抄秋置若罔闻,终于走至正殿正当中。
亲卫站在台阶下,注视着她一步步往上走。
走了数步后,姬抄秋倏地回身,和覆着黑布的亲卫对上视线。
亲卫安静看着他。
姬抄秋不知瞧出什么,轻轻笑了起来:“皇叔。”
“亲卫”不知何时已换了人,男人身形高大,抬手懒懒将蒙面的布摘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正是姬恂。
姬恂穿着不合身的暗卫黑衣,笑着问她:“为何不走了?”
姬抄秋站在台阶一半处,绣着飞鹤的白袍堆在层层台阶上,好似展翅欲飞般,她定在那好一会,摇了摇头,道:“皇叔是如何说服沅川军前来相助?”
姬恂挑眉:“你隻问这个?”
“嗯。”
姬恂缓步上前,高大身躯好似巍峨不动的山,只是望着便知不可攀登、无法战胜。
“收买人心无非利益一致志同道合……”
隻说了一句,姬抄秋便打断他:“或者是情。”
姬恂脚步微顿。
姬抄秋注视着他,唇角轻轻勾起:“梁枋年纪轻轻,亲自率军而来相助,恐怕是白芨神医救命的恩情。”
姬恂垂在袖中的手倏地一蜷。
姬抄秋忽然就笑了起来:“皇叔,看来我没有输。”
姬恂懒洋洋地道:“对,你无可用之军、亲卫已被我悉数诛杀,这种死局的确不算输,公主的确还能再翻盘,努力吧。”
姬抄秋:“……”
姬抄秋听着姬恂一如既往的毒嘴,淡淡道:“皇叔伪作的尸身如此逼真,连最亲近的枕边人都骗了去,如此用心良苦,想必花了大功夫吧。”
姬恂侧头向外面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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