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摇头。
梦总是会醒的,他只是想多听一听外面的声音。
还未到六月底,燕枝县的大疫被彻底控制住。
城门大开,人来人往,一派生机焕发。
县衙已摆完了筵席,赈灾的官员也即将要回京。
姬恂坐在县衙高堂听着布政使和知府一直在那说说说,眼神略带着不耐烦,但还是强忍着寒暄,视线似有若无看向外面。
今日便要打道回府,却一直没见楚召淮的影子。
最近几日楚召淮明显不像最开始那样冷淡排斥,有时还会毫不客气阴阳怪气,两人相处隐约有了一年前的影子。
姬恂交迭着双腿晃着,一边应付其他人的寒暄一边在想楚召淮,一心二用,忙得要命。
楚召淮应该是想回京的吧?
楚召淮若是心甘情愿回京,对姬恂而言,就会像那次的“回头”一样,终于给了他一个可以挽回的机会。
姬恂不会轻易放弃,届时恐怕会当即化为怨气森森的男鬼,阴魂不散地纠缠楚召淮。
姬恂病已彻底大好,心不在焉抿了口茶,随口道:“嗯,两位大人真是运筹帷幄,燕枝县大疫一次都没敢来过,只在外头奔波,也算是半心为国为民吧。”
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了。
姬恂见消停了,起身理了下宽松衣摆,淡淡道:“本官还有事,先行一步。”
两人赶忙恭送。
姬恂抬步走出去,气势凛然,非同常人。
知府和布政使对视一眼,忽然没来由地道:“陆大人是否是跟随陛下久了,这张嘴……好像也有了退敌之威。”
布政使揉了揉眉心,随意道:“想来是吧,总不能这人就是陛下吧……”
话音刚落,两人忽然对视。
这段时日所有的细节后知后觉一一闪现脑海中,直到汇聚成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县衙公堂一派死寂,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两声沉闷的身体砸在地上的动静。
衙役赶忙衝过来。
“大人!两位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大疫还未彻底製住吗,来人啊!”
布政使奄奄一息,眼瞳都散了,口中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陛……陛下……?”
陛下刚出县衙,回京的车驾已侯在外面。
周患正坐在那拿着鞭子玩,瞧见姬恂出来,他干脆利落飞身过去:“陛下,要走了吗?”
姬恂蹙眉:“召淮呢?”
周患摇摇脑袋:“不知道啊,从昨日起就没见他了。”
姬恂眼皮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永宁医馆,商陆正在将新买来的药材一一分类,对面的小院也在重新修建,乒乒乓乓热火朝天。
刚将一种药材分好,就见“陆大人”大步衝进这一片狼藉还未收拾好的医馆,气势汹汹好似要杀人。
商陆拱手行礼:“陆大人。”
县衙厢房已是空空荡荡,楚召淮唯一认识的人只有商陆。
姬恂闭了闭眼,知晓他若出口想必就是无法忍住的疾言厉色质问,宛如不讲理的暴君,隻好强行忍住情绪,给周患使了个眼色。
周患得到陛下冷厉的眼神,成功揣摩圣意,肃然上前一把揪住商陆的衣襟,冷冷道:“是不是你将白神医藏起来了?他在何处?说,否则要你性命!”
姬恂:“……”
商陆:“……”
医馆一片寂静无声。
姬恂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当初为何要留下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心腹周大患,反而将最察言观色的殷重山调回晋凌任总督。
商陆被这般威胁也没觉得畏惧,往后退了半步挣开周统领的手,颔首道:“燕枝疫病已控制住,小水说还想四处走走,昨日刚离开。”
姬恂一僵,下颌崩得死紧。
楚召淮……真的走了?
周患也吓了一跳,忙问:“神医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
姬恂站在阴影中注视着斜照而来的光,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他终于到:“他走时……可给我留下什么话了?”
商陆道:“没有,不过他留了样东西给陆大人。”
姬恂抬头看去,脸微微一僵。
整洁干净的木匣中,放置着姬恂的“念想”。
是那枚玉佩。
姬恂将匣子接过,注视着那枚被保存完好的玉佩,忽然就笑了。
楚召淮将念想还给了他,孑然一身地离开。
把匣子收起来,姬恂朝商陆一点头,好像方才瞧见玉佩的失态只是错觉:“这段时日多谢商大夫对召淮的照料。”
商陆摇头:“举手之劳。”
姬恂垂在身侧的两指轻动,暗卫进门将一个箱子搬来放置医馆中。
商陆随意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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