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涉猛地被拽住衣角,惊诧地停滞在了原地,愣了足足好几秒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过来轻柔地把低头委屈的许慕仪抱进了怀中。
手掌在她后背轻拍安抚着,任由她趴在自己胸膛前,眼泪染湿自己的衬衣。似乎还是第一次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相拥,只是单纯出于怜爱,或者说是,同病相惜。
宁涉的思绪漫无边际地漂浮着,二十岁的许慕仪会对未来的人生产生迷茫,二十岁的他是什么模样呢?
十八岁之前的宁涉总是独来独往,钢琴的练习注定是枯燥而孤独的,年少的宁涉坐在钢琴凳上,手指滞重,定定地望着窗外的郁郁葱葱的绿树因风而吹动着,阳光洒漏其间,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窗外传来少年人吵闹的喊叫声,抱着篮球相约一起去打球,而宁涉愣了很久,直到眼睛干涩不已才慌忙眨了眨眼睛,扭过头来翻动琴谱,继续练习,装作若无其事,可心里却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吗?
而二十岁的宁涉进入了警校,只要付出努力,他的每门课程都可以是满分或者近乎满分,可即使如此,穿着警校生制服站在林荫道下时,抬头仰望着被风吹拂响动的树叶,宁涉也仍旧忍不住思考,这样的人生是他未来最好的选择吗?是为他自己而选择的,还是为父亲选择的呢?
时至如今,他也仍然不明白,只是因为暂时没有遇到可以阻挡他的困难,所以他仍然在这条路上前行。
“……你擦眼泪可以,能不能别在我衣服上擦鼻涕?”
宁涉嘴角注意到了许慕仪把脸埋在他胸口不太对劲的动作,嘴角抽了抽。
“反正你也是要脱下来洗的呀。”许慕仪吸了吸鼻涕,瓮声瓮气地躲在他怀中任性撒娇,“我都给你迭了好几件衣服了,擦擦又怎么了嘛。”
发现许慕仪情绪好了许多之后,宁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道。“去洗脸吧。”
许慕仪干脆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腰,说什么也不抬起脸来:“不要。”
他的怀抱坚实又温暖,似乎非常适合依靠,甚至还带着好闻的气息,刚刚才止住泪意的许慕仪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开。
宁涉无可奈何地用力扳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来,她眼角和鼻尖都红彤彤的,被泪水泡得有些微微发肿,整张脸都软乎乎的。
“你眼泪鼻涕都糊一脸了,快去洗脸。”
他的语气带着点嫌弃的意味,却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许慕仪晕头转向的,居然就乖乖地放开了他洗脸去了。
宁涉脱掉了西装外套,挽起衬衣袖子,已经把自己烘干好的衣物都整理好放进了衣柜里,弄好这些之后坐回了沙发上,自顾自地抽起了烟。
许慕仪趴在门框边,远远地盯着他坐在沙发上的背影看了半天,心跳如鼓。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步履轻快地小跑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宁涉身边,摸到了随手扔在茶几上的烟盒之后,一边从烟盒里抽出烟来一边紧紧地贴着他坐着,像只撒娇的猫咪。
宁涉微微偏头,握着打火机伸手过去默不作声地为她点燃了烟,两人就这么沉默地靠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许慕仪两手紧紧抱着膝头,忽然问道。
“你刚刚说喜欢我,不会过一会儿又跟上次一样说什么发烧烧晕了就不作数了吧?”
下半张脸埋在膝头上,偏过头去略显防备地紧盯着他,显然在她心中宁涉并非什么有诚信的承诺人。
“作数,行了吧?”
许慕仪眼睛一下就亮了,兴奋地抬起脸来望着他。
“真的吗!”
宁涉叹了口气,移开了眼神:“喜欢你的人多我一个不多,有必要那么惊奇么。”
“那上次说爱我作数吗?”许慕仪得寸进尺着,刚刚才伤伤心心哭过一场的脸上立刻嬉皮笑脸起来。
聊到这个宁涉确实有点自知理亏,目光飘忽不定:“那次……那次确实是烧糊涂了……哎你别把烟灰抖我裤子上啊。”
“什么呀宁涉你怎么还有这种乱说话的毛病啊!”
“那你发烧你也可以乱说话,行吧?”
“哎呀快点嘛!我都痛失快乐的单身生活了,你就说句你爱我补偿一下我会死吗?”
宁涉死也不松口:“我不说……等等,我给你买了圣诞礼物补偿你可以吧?”
说着他轻轻推开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的许慕仪站了起来,试图逃避着她的连番追问。
许慕仪转身趴在沙发椅背上看着他往门厅走去,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如果是那个戒指的话我可不要。”
“为什么?”正打开礼品袋拿出丝绒戒指盒的宁涉停住了动作。
“如果要送我戒指的话,你得说你爱我才行。”许慕仪洋洋得意地增加着附加条件。
“行吧,那你没圣诞礼物了。”
宁涉把戒指盒又放回了礼品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许慕仪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宁涉居然这么厚颜无耻。
“……这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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