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袍跪倒,“儿臣绝无此意,晋哀帝服用丹药中毒而亡,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迷信丹药变得刚愎多疑,最终招致杀身之祸。父皇,这些都是史书上真实发生的!即便是父皇现在……性子也逐渐暴躁残虐,再服药……”
“大哥慎言!”李蕴玉越听越不像话,父皇本就在气头上,他还屡屡踩踏父皇忌惮之处,这样只会适得其反,激得父皇一句谏言也听不进去。
李承继压根不听,自顾自大声道:“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父皇不顾朝野上下一片反对,听信谗言兴道毁佛,已是民怨载道,激起众怒了!”
安阳公主冷冷道:“大哥也忒放肆了,父皇是残暴的昏君,你是铮铮铁骨的忠臣佳儿?哼,踩着父皇成全你的好名声,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李承继怒道:“安阳你血口喷人,你联手三皇子勾结妖道,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寺院清出来的田地金银,有多少进了你们的腰包!”
安阳脸色大变,当即矢口否认,瞪着李承继的目光活像淬了毒。
“都给朕闭嘴!”昌平帝大喝一声,牢牢盯着李承继,“你想要朕杀了张道士,收回清查天下寺院的旨意,是也不是?”
李承继应了声“是”,顿了顿,又说:“我朝素来推崇佛教,举国上下信佛者不计其数,世家大族也多与寺院关系紧密,想我朝开国之初,费了多少气力,才拉拢了这些世家。父皇不可因一时的利益得失,失去他们的支持。”
李蕴玉有些愕然地看着这位皇长子,深深叹息一声,“父皇三思……”
此时昌平帝反倒平静了,幽深的瞳仁映着长跪在地的儿子,“朕记得,你曾在太妃膝下养过几年,伴读也全部是世家子弟。”
李承继一愣,忽然发现自己忽略掉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异常重要。
昌平帝面色冷然,缓缓道:“皇长子李承继,复多凉德,仁孝无闻,长恶不悛,昵近小人,着废为庶人,流放于钦州。”
“父皇!”李承继不可置信看着昌平帝,“儿臣冤枉,儿臣是一心为父皇着想,一心为江山社稷着想啊!”
安阳呵斥左右,“你们都没长耳朵吗?还不快把李庶人拉下去!”
李蕴玉待要说话,却被昌平帝一个眼神制止住,“朕心已决,凡反对灭佛者,视同谋逆,七郎,不要让朕为难。”
他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李蕴玉只得将话吞了回去。
李承继的声音消失在殿外,大殿里一片沉寂,人人都瞧出昌平帝心情很不好,见他再无他话,便屏声静气地退到殿外。
安阳看着李蕴玉笑道:“七哥还挺识时务,我以为你会和李庶人一样反对灭佛。”
李蕴玉瞥她一眼,“那案子的几个和尚未必是真和尚,出自你的手笔吧。”
安阳哼了声,“你有证据吗?”
“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
“就算你找到证据又如何?”安阳满不在乎一笑,“这案子重新把灭佛的话题勾起来了,父皇乐见其成,即便知道是假和尚,也不会翻案。”
李蕴玉盯视她一阵,“欺君大罪,小心。”
“该小心的是你。”安阳嘲讽似的笑笑,“别忘了,最早是你一力推动清查寺院私产,灭佛的这些政令下去,你猜那些僧众最恨的人是谁?”
李蕴玉静静道:“我的业障,我自己受,你的业障,也无人能替你受。”
“本公主金枝玉叶,圣眷隆重,谁能奈何本公主?”安阳不屑道,不妨李蕴玉一抬手,啪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丝毫没留情面,安阳被扇得扑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颗牙来,脸立刻肿得和猪头也差不多了。
安阳怒极,奈何脸肿得嘴都张不开,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质问声。
李蕴玉道:“这一巴掌是替她打的,你不该算计到她头上。”
安阳呆愣片刻,猛然明白他说的是谁。
苏宝珠?怎么又是她!
“你、你和她……”安阳错愕得说不出话。
李蕴玉瞥她一眼,目光很冷,冷得安阳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没由来生出几分惧怕。
到底不甘心,安阳爬起来去找父皇告状,却让李继挡在了外面,“公主,皇上已经歇下了,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
见她犹自不服气,李继好心提醒一句,“公主今日已是得了大便宜,趁皇上一时没想起来,快走吧。”
他是指借查案中饱私囊的事!安阳的脸色越发难看,恨恨盯了一眼李蕴玉离去的方向,不情不愿出了宫。
一回到公主府,就有下人端来一个木匣子,说是裴世子送来的。
那匣子二尺见方,外面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安阳拿药包捂着脸,有气无力地让丫鬟打开。
红布拆开了,匣子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匣子,丫鬟小心翼翼拿出来,因笑道:“这般郑重,一定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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