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之后,谢时深明白一事,想要鹿厌彻底摆脱对鹿家的恐惧,只能连根拔除鹿家。
但思及此时,他沉静的眼底闪过一抹挫败,他无法理解,明明今夜用的苦肉计大功告成了,人也骗来了,从鹿厌种种迹象也表明判断无误,为何嘴上还是听不见承认。
到底漏了哪一步。
谢时深在黑暗中无奈轻叹一声,索性将人抱得更紧,心叹一句终究不能免俗,活了两世的人,难逃为情所困。
命中注定也。
次日一早,鹿厌从谢时深的怀里醒来,他先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眯着朦胧的眼睛打量眼前人,直到片刻后,才发现这并非睡梦中。
谢时深近在咫尺!
鹿厌先是和他拉开距离,想起昨夜发生之事,脸颊又攀上了红晕,不由拽着被褥一角,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
谢时深干脆支着额角,失败摇头,“一睁眼便躲着我,原来你这么不喜欢我。”
鹿厌躲开他的目光,否认道:“不、不是。”
谢时深打量着他闪躲的神情,叹了声道:“那必然是讨厌我了。”
“不是!”鹿厌蓦然抬首解释,“我不讨厌你。”
谢时深道:“但你也不喜欢我。”
鹿厌:“”
不是的,好想狡辩,但不敢。
见状,谢时深颓靡道:“我讨厌我自己了。”
鹿厌被他的话绕晕,顺着他的话便问:“为何?”
第79章
谢时深眼中带笑看着他道:“因为我讨不到你怜爱。”
鹿厌一听, 思绪有片刻停顿,逐渐看清他眼中的笑意。
刹那间,鹿厌明白他的心机, 脑海跟着嗡嗡作响,埋藏在内心的念头险些冲破桎梏, 将心意表达出来。
谢时深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耐心等着他的回答,却在漫长的等待中, 突然听见敲门声响起。
只见谢时深眉梢微蹙,对来人不合时宜的出现表示不悦。
鹿厌则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 激动说道:“世子!有要事!”
谢时深眼睁睁看着他再一次浑水摸鱼躲过, 笑意渐渐散去,周身裹上一层寒霜, 让鹿厌钻回被窝里。
两人陆续起身收拾一番,等谢时深出门回来后,鹿厌端正站在屋内,像极等着被委派任务的小兵。
谢时深扫了眼道:“昨夜你乘杨承希的马车出来?”
鹿厌点头道:“若世子需要可随时用。”
说话间,两人余光瞥见柳六出现在门前。
柳六道:“主子,一切安排妥当。”
谢时深颔首,朝鹿厌说:“你随柳六回京,我需要杨承希的马车。”
得知要兵分两路,鹿厌率先意识到有危险, 提心吊胆问道:“可是有人跟踪?”
闻言,谢时深思忖少顷, 侧目看了眼柳六, 只见柳六将房门关上。
谢时深担心吓着他,先是问道:“此事过后, 你可知下一个要杀的人?”
鹿厌想了想他的大计,笃定说道:“睿王。”
谢时深见他镇定自若,便坦白说道:“太子一死,必将惊动朝野上下,加之此案还死了个工部尚书,此人又是杨奉邑心腹,事态难平。”
鹿厌震惊道:“我们除掉了太子和工部尚书,岂非是替睿王铲除后患之忧?”
“别忘了还有秋收之事。”谢时深揉了下他的脑袋,“杨奉邑如今锋芒正盛,太子之死来得蹊跷,工部尚书死前曾拉拢之人必将惶恐不安,一旦有了破绽,所有事情便能逐一击破。”
包括鹿家,他心中腹诽补充。
前世杨奉邑在秋收之事上攒足了地位,让年事已高的皇帝看到了两个儿子的区别。
等太子再意识到危机时,皇帝心中的秤已向杨奉邑倒去,只是东宫背后势力难以连根拔起,彼时鹿厌便成了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鹿常毅万万没想到,自己为杨祈修培养的刀,最后遭到反噬。
鹿厌为皇帝杀尽一切,最后将杨奉邑送进东宫。
谢时深捡起零碎的记忆,再次拼凑出鹿厌前世的残影。
那个杀死太子,被迫背上屠灭谢家冤屈,亲眼目睹鹿家流离失所,以只身抵万军之人,又是如何看待破烂不堪的人生,在逃离京都后,是心灰意冷,还是隐姓埋名活下呢?
谢时深凝眸看着与前世判若两人的鹿厌,心中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鹿厌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在担心着回京一事,扬起笑容说道:“世子若不放心,不如让我随你同行,护你安危。”
他的笑将谢时深心底的阴郁打散,顷刻间拨云见日,令谢时深情不自禁跟着他而笑。
谢时深捋了捋他的发丝,温声说:“这一世,我来护你安危。”
前世谢家被灭门后,人人皆以为谢家尸骨无存,其实是鹿厌为谢家收了尸骨,他未让谢府百余性命成为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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