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不敢说什么,连冬云也不劝慰,必然是这几天说多了,皇后早就不耐烦了。岚琪放下茶碗洗了手来,却问皇后:“您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太皇太后说,太医总让忌口,每天只灌药不吃饭怎么能见好,病重最难得是有胃口吃东西,总说饿几顿清俊一些,但娘娘们平日饮食就很节制,既无食积,何来饿几顿的道理。太皇太后嘱咐臣妾,您若有想吃的东西,让臣妾一定叮嘱御膳房去做。”
皇后幽幽地看她一眼,却当着妹妹和冬云的面冷笑道:“这是当本宫将死之人,要给最后一口饭吃吗?”
岚琪心下揪紧,这气势下不得不又屈膝跪地口称“不敢”。膝盖碰到地上了才又感觉疼,身上颤了颤,咬牙挺住了。其实她刚刚已经说了是太皇太后的意思,现在也大可以推在老人家身上,但她明白皇后就是故意找麻烦,也许她觉得折腾自己心里就爽快,既然她就是来侍疾的,就是奉旨来让她快些好起来的,折腾几下,咬咬牙就过去了。
这一跪,又是一整个时辰。温妃坐在边上很尴尬,皇后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她也心不在焉。终于熬到用午膳的时辰德贵人才起来侍奉,皇后吃药进了粥,犯迷糊要睡一会儿,温妃才拉着德贵人到外头。小钮祜禄氏很善良,吩咐她:“你走吧,下午别在跟前了,这里谁伺候都一样,皇后娘娘大概是讨厌你,你下午待着躲不过还是罚跪挨骂,没意思。”
岚琪也想走,但她不知道这样走了,皇后会不会更恼怒。她也不是非要轻贱自己被人折腾,只是皇后如今病成这样,没必要和病人计较,昨晚苏麻喇嬷嬷送自己出门时就说,病人时常心火大,有时候发脾气也不是故意的,按捺不住罢了。想想自己生病时,不也是折腾得环春几人手忙脚乱,而玄烨和太皇太后生病时,也是不好伺候的。
温妃见她不言语,叹息:“你走吧,不然就该是我走了,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很不好受。”
此时冬云出来,见两人说话,温妃让她也劝德贵人走。冬云心里很明白,忙屈膝照实说:“奴婢斗胆说一句,德贵人还是回了太皇太后,不要再来坤宁宫侍疾了,娘娘她不愿意看见您。您若信得过奴婢,这就请回吧,娘娘不会生气的,若是真的生气,奴婢再去请您来,在这里您也要受委屈,那样也不过是再被多责备几句罢了。”
“冬云你起来。”岚琪拉着她起来,又朝温妃福了福,“娘娘既然如此说,臣妾就先告辞了,若有什么事,还请您立刻派人去钟粹宫找臣妾。”
温妃颔首不语,岚琪又行了礼,转身离开。随她而来的环春也从边上跟过来,刚才就听说主子在里头罚跪,这会儿见要走了,委实松口气,而在坤宁宫里没看出什么,一到门外头,主子倏然就腿软了。
坤宁宫里的事,难免要透出去。那日风雪越见肆虐时,皇帝竟然顶着风雪来坤宁宫。听见外头上报,皇后只在心里冷笑,心想皇帝这是要为他心爱的人被罚跪,来找自己理论了吗?
待玄烨进来,浑身的寒意,温妃上前解了氅衣,递过手炉,皇帝捂在手里笑问:“这些日子,你都在这里?辛苦了。”
“臣妾侍奉姐姐应该的。”温妃侧身让开,请皇帝往里头去,自己则将氅衣给了冬云,带了宫女到别处去坐。
玄烨信步进来,恰逢西洋钟鸣时,他和皇后都朝大钟看去,皇后先开口:“听说皇上新近又得了新的?臣妾也想开开眼界。”之后坐在榻上欠身,自称抱病不能下床行礼。
玄烨笑道:“就在乾清宫暖阁里放着,你好了过去瞧瞧就是。”说着坐在一旁,细细看了她,“你气色很不好,天越来越冷,可要养好了过冬。”
“臣妾好些了,多谢您记挂,大雪天的,皇上怎么来了?”皇后心中惴惴,本以为会看到怒气冲冲的皇帝,跑来责问自己为何折腾他心爱的德贵人。还以为乌雅氏转身就会去皇帝面前告状,她果然是想错了吗?
“朕有高兴的事,想着该先来告诉皇后才好。”玄烨笑意深浓,相形之下,皇后更显孱弱憔悴,但听见皇帝这句话,不免眼中放光,只听皇帝说,“尚之信也降了,而今,三藩只剩下吴三桂那只老狐狸。这些年朕和大臣将士们,没有白辛苦。”
“真的?”皇后闻言大喜,她知道三藩对皇帝的重量,而令她惊喜的或许不是谁投降,而是皇帝有如此高兴的事,竟第一个先来告诉她。陪伴皇帝十几年,从未有过如此待遇,一时浑身热血涌动,仿佛疾病也去了大半,缓过神来才笑着说,“臣妾恭喜皇上,吴三桂必然也是苟延残喘,皇上平定三藩指日可待。”
玄烨欣喜,与她道:“那就养好身体,朕在前朝有文武大臣,后宫这个家全在你了。”
皇后热泪盈眶,欠身答应,可又想起上午德贵人跪在这里大半天的事,皇帝虽没有提又或许还不知道。但她心里明白,自己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想要折腾乌雅氏,可她又怎么会想到,皇帝会真的敬重自己这个皇后。
“朝廷的事总忙不完,朕对太子终究疏于管教,现在正要养成一辈子的性子,朕便想着等你好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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