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显然平贵人的心计容不得章答应腹中的孩子将来能长大成人。照着景阳宫之前来看,万常在的十二阿哥是送去阿哥所了,章答应若生个儿子,必然也不会留在景阳宫。可即便是个公主,平贵人也不许她活下去。她见不得章答应得意,见不得这些低贱的女人好。年轻轻的人,仿佛已染尽人世间的毒与恶,纤长的手指白森森如锥子似的,碰着谁都要见血才能让她舒心安逸。
炎热的酷暑在知了声中度过。说起六阿哥忌日那天,皇帝散了朝就在永和宫,一整天没见出来,也没往慈宁宫请安。帝妃二人关起门来做什么,委实叫宫里人好奇。多番打听后,才晓得二人不过是逗逗小公主说说话,或写字或看书,且皇帝一下午都在歇觉,很是稀松平常地度过了一天。甚至有人好奇德妃会痛哭流泪博皇帝可怜同情,但那天明明是六阿哥的忌日,据说德妃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岚琪是否流泪,岂容外人随便猜测窥探。她悼念儿子的心情,更不允许被人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为了胤祚也不会再在人前哭。至于在玄烨面前掉眼泪,往往被他一两句话就带开逗笑。那一天玄烨什么都顺着她,连自己要他结结实实睡个午觉也答应了。那么一个不知疲倦惜时如金的皇帝,竟然陪着她无所事事一整日,个中的情意轻重、甜蜜温暖她自己藏着慢慢品味就好,用不着到处显摆,更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转眼已是七月。七月头上宫里有一件喜事,皇帝下旨将户部尚书科尔坤的小女儿赐婚给大阿哥为福晋,明年开春完婚。自然另一件事,就要为大阿哥在宫外择一处宅子,皇帝的皇子里终于有一个要离宫自立门户。世人犹记得幼主冲龄,辅臣执政,转眼间皇帝的儿子已经要成家了。
一一数来,擒鳌拜、平三藩、收复台湾,皇帝而立之年,已做成许多大事。汉人虽仍旧不服满人之治,可见国运日渐昌盛,经济农贸繁荣,老百姓只要日子好过,他们就渐渐不在乎到底上头是哪个做主。
但高处不胜寒,越是体会到治理一个国家的成就和与之伴随的艰辛,就越担心有一天会失去这一切,居安思危的念头自然而然地就会从心里冒出来。对于玄烨来说,眼下的他比任何时候都在乎座下的龙椅,收紧皇权、巩固朝廷,是每一天都要考虑的事。
中元节后,曹寅奉命进宫面圣。皇帝与之在乾清宫书房里密语多时,说的事自然不足为外人道。自纳兰容若死后,曹寅更得皇帝重用。因他是汉人,朝廷上被满人不容,朝廷外被汉人不耻,难能可贵地遇纳兰容若那般胸怀的挚友。奈何容若英年早逝,如今又剩下他一人。
他虽与容若一般喜好文学诗词,可身为汉人,反比容若这个满人少了许多伤春悲秋的情怀,相形之下更适合做一个官员为皇帝办差。皇帝也是看重他这一点,容若死之后,才渐渐委以重任。
曹寅离开乾清宫时,行将日落,出门见一乘软轿行来,知是宫里哪位娘娘,曹寅便要在旁等候。不久听见朗朗童声,他稍稍抬头,便见夕阳下一绝美女子从轿中下来,稚儿在她膝下蹦蹦跳跳,嚷嚷着:“觉禅贵人快一些,快一些。”
门前梁公公迎上去,给十阿哥和觉禅贵人请安。觉禅氏温和地笑道:“贵妃娘娘让我领十阿哥来给皇上请安,我就不必进去了。皇上日理万机忙得很,烦请公公去通禀一声,皇上若见十阿哥,你把十阿哥领进去就好。”
说话间,抬头见到曹寅在门前,心里头一颤,赶紧将目光避开,那边曹寅恭敬地行了礼未敢上前。梁公公则很快进去通禀,不多久得了皇帝的命令,来将十阿哥领进去见一面。觉禅氏安定地立在轿子旁,周遭都是宫女太监,她也不能与曹寅说什么话,曹寅更是不宜久留,躬身行礼后,便匆匆离去。
曹寅走过带出微微一阵风,觉禅贵人发髻上的青金石流苏晃动出声。她抬手扶住,触手的冰凉让她恍然清醒,心里明白不过是看了曹寅一眼,她的心神就不知飞向何处。
一年了,容若离开已一年之久,她不曾为他点一炷香烧一张纸。五月他的忌日也好,前几天的中元节也罢,任何悼念都不曾有过,有的只是外人见不到的泪水,点点滴滴都吞进肚子里,连香荷也察觉不到。
十阿哥进去没多久便出来,皇帝很忙碌,似乎一会儿还有大臣等着领牌子觐见。倒是出来时手里抓了一个大柚子,乐呵呵地冲觉禅氏显摆:“皇阿玛给我玩的。”
梁公公对觉禅氏笑道:“才贡上来的琯溪蜜柚,只往慈宁宫、宁寿宫送了,还没来得及在六宫分派。皇上另让奴才准备了两个,请贵人带回去请贵妃娘娘享用,皇上知道贵妃娘娘喜欢这一口。”
觉禅氏是有见识的人,问道:“这个时节,哪儿来的柚子。”
梁公公果然笑道:“正是今年有些不同,地方上赶着送来呈送给皇上,说是丰年之兆。稀罕地进贡了十来个而已,六宫里分不匀,皇上就不提了。”
“那我知道该怎么对贵妃娘娘说了。”觉禅氏欣然一笑,拉着十阿哥要上轿子走。十阿哥却撒娇要逛逛,此刻天气凉爽宜人,懒怠了一整个夏天,她也有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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