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的爵士乐压不住喧腾的人群,一层甲板上高尔夫挥拍时的风压声,恒温泳池内随着传递水球响起的清脆笑声,窸窸窣窣的交谈中,海面是如此平静。
钟宝珍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阳光照着她的脸上,泛着蓝调的透明。
她刚刚在后甲板遇见了生闷气的周莎莎,她和一个棕色头发的女生坐在u型沙发上,低着头不往别处看一眼。
钟宝珍想到上船时john说的话,是算好心提醒,还是隐形的威胁?他又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无论如何,她还是避开了热闹的人群,独自走到最顶层。
十月的海风已经有点冷了,吹在人脸上,有种薄荷的清冽。钟宝珍把脸正对着太阳,闭上眼,眼皮上一片跳跃的金红。
那些笑声,所有的躁动,都熄灭了,只有她的心跳声如此强烈。
“咚咚咚”
阳光刺眼,钟宝珍扶着栏杆,感觉自己的头有点晕。
“what’s the atter?lose your sea legs…”
那把嗓音,就像是一部有质感的旧电影,克拉克盖博时代的英文口音,好听的腔调。
钟宝珍想要说些什么,可晃动的船身并不给她机会,她只能把头往下低,缓解那种不适。
他的一声低笑,说不上多好心。
“e with , i have seasick pills…”
凭着听觉,钟宝珍跟着他,吞咽着那不存在的味道,走得停停顿顿,一声落门声,呼啸的风声停止了。
钢琴声温柔地流淌,她缓缓睁开眼,于光影的罅隙中,她不禁想,那会是蒂姆罗斯一样的灰绿色的眼睛吗?
全景天窗下,这个人背对着她,用一个被阳光拉长的背影,随着波浪的起伏时近时远。
他是谁在弹奏什么?
梦一般的哀愁,像是中世纪的宴会厅荡起的裙摆,牛皮纸上摇曳的油灯火焰,她是多无辜的听众啊,每一个落下的重音,都使得她的心如花苞垂露般一坠。
到最后一个音落定,他终于转过头。
波浪远去了,船停了下来,她却逐渐下沉,为那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容。
汤彦钧看着她呆愣的模样,不自觉皱下眉,“why you still here?”
他的不耐与厌烦,伴随着那种天生的倨傲淡淡地浮现,他的声音比钢琴的最低音还要沉,“the pills are outside ”
钟宝珍慌张地移开眼,虽然她们并没有对视,可她的心已如鼓槌般砰砰作响。
离开时,急风轰的一声,猛然合上了门,外面的吧台上急救药箱也被刮倒,有几枚药片撒到了她的脚边。
rendez上刷到的那个人,那张难忘的脸,就在她面前,活生生的,如此不真实。
一层的侧舷,周莎莎正站在钓竿旁,和齐思雅绘声绘色说着什么,一扫刚才的闷闷不乐。
“谁那么大胆子,用汤彦钧的名号泡妞?”
“法学院的willia跟我说的,那个人用ryan的照片在app上约炮,骗了好几个大一新生。”
周莎莎瞧见钟宝珍,朝她招一招手,“bel,你刚才去哪儿了啊?”
齐思雅扶着渔夫帽,往她这落了一眼,“这是你的舍友吗?”
说话间她奶茶棕色的长发随风飘动,她是那种很纤瘦的体型,看起来弱不禁风,体态却很好。
“hi,我是齐思雅,叫我sia吧。”
“hi,钟宝珍,bel zhen”
周莎莎还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个话题,她凑近问:“究竟是谁啊?”
“他们兄弟会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ryan最近都不太高兴。”
“难怪他在顶层不下来…”
顶层,钟宝珍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john从船尾走过来,很自然地搭话,“你们钓到几条鱼了?”
周莎莎抱着臂,冷冷地看着,并不回答。
齐思雅反倒笑了,“john,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你们俩去别处吵架去,别打扰我们钓鱼。”
最后,周莎莎不情不愿地跟john走了。
钟宝珍接替了她的鱼竿,身旁有人钓到一条小鲨鱼,大家都很好奇地想要摸一把。
也是在这时,齐思雅突然说:“你的头发真漂亮啊,bel。”
她的笑如此发自真心,而钟宝珍却僵住了,她想起那把疯狂地剪掉她所有头发的剪子,还有母亲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谢谢”钟宝珍竭力说出这几个字,肩膀却受不住地颤抖着。
齐思雅也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这种客套话哪里刺痛了她。
周莎莎没多久就回来了,钟宝珍盯着鱼线,并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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