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个名字一直是赵明夷心里过不去的一关,倒不如说,是让他无能为力的来源,
贺淮鄞,同样出身世家,将军府嫡出的小少爷,和姜荻青梅竹马,在姜荻出生的时候两家就定下了姻亲,
听上去,丝毫不容外人插足的余地,
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赵明夷就是那个外人,
他认识姜荻的时候,她与贺淮鄞就已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相伴相随,一起长大,一起见过彼此的每一面,
就连赵明夷最先见到的、还是小玉人一般的姜荻,也不是独属于他的,
那时,侯府正蒸蒸日上,而他,还苦于与多方周旋,是没有未来和光亮的,
皇宫是个吞人的地方,他只能陷于污泥之中,是配不上那明月一般的姑娘的,他要争,才能活下去,可权利势力扰人心,那一丝半缕的心意,在偌大的京都城内,多么渺小,又多么脆弱。
所以,他一开始是没有动心思的,
只是一直、一直地在暗处看着,
心底总是怀着那样的个心思,当年的小姑娘如今怎么样了,是否婚嫁、是否生子,不知为什么,他并不想看到她被这京都风云浸染的面目全非的模样,
然后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再满足于注视,黑夜里无法与人说的一些妄想占据上风,
或许从他好奇她如今是什么模样了的时候开始,他对她,就已经不单纯了,
而那姑娘,似乎也不一样了,她那指腹为婚的竹马一跃而成了手握兵符的少年将军,一时风光无限,她却一纸退婚书,隐姓埋名离了京都,
这时,赵明夷发现了一些希望,
生于皇宫之人,对于希望这种东西是很敏感的,他们擅长于攀着机会而上,赵明夷也不例外,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希望或许不那么渺茫,
于是,心底的那抹不太明显的焰火就烧啊烧,
隔着山海,千里重重,将姜荻带到了他身前。
说来,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姜荻却是毫不知情的。
夜色浓重,灯火缥缈,等赵明夷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姜荻已抱着酒瓶趴在了梳妆台上,呼吸均匀,眼睫轻颤,看模样,却是已睡着过去,
他轻叹出一口气,眼里复杂的情绪一时竟不知是对谁,
看着眼前睡的毫无防备的姑娘,赵明夷也是无奈,心道,她是真不担心他对她做什么,还是她真没把他当个男人,
他年长她几岁,此时心境却宛如一个担心女儿的老父亲,
这其实不怪姜荻,她酒量实在不行,几乎是沾酒就倒,喝了这小半杯酒后困意就上脑,赵明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她等着等着就没了意识。
“若你与贺淮鄞再无可能,可否给我一次机会呢?”
此时的姜荻必然是回答不了他,赵明夷也不过是喃喃自语,当尾音在空气中散开,室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已是秋日,夜里寒凉,赵明夷自是不能看着她就这样睡在桌上的,抽开她手里抱着的酒杯,再是将人拦腰抱起,放置在床上再盖好被子,
也不是第一次了,赵明夷做起来倒是颇为顺手,
只在掩上房门的时候,他声音很轻很轻地说道,
“愿君好梦。”
次日姜荻醒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又断片了,这次倒不怎么头疼,当她坐起身的时候,视线忽地触及到梳妆台上摆着的钗子,
昨日赵明夷提及那根白玉蝴蝶簪,她无法避免地想到送簪之人,心下便是一阵叹息,
也不知道他如今可还安好。
等姜荻梳洗好走出房门的时候,赵明夷已然在门外等着了,他笑容和煦,几乎是十分自然地就从姜荻手上接过了医箱,
“早。”
用过早饭,他们就直接踏上返程了,马车陡峭,姜荻便也没了看书的打算,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再醒时,人已靠在了赵明夷肩上,马车也到了医馆,
青年想来是怕她睡的不安稳,腰背挺得板直,这姿势维持了一个时辰,怕也是不太轻松,姜荻撑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眼里有点愧疚,
“谢谢。”
她还想说些什么,赵明夷却先一步下了马车,转身将手递给她,扶她下车,见状,姜荻把要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手也搭上了他的手。
她不排斥,这对赵明夷来说,就算是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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