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养育了她十八年,与那个人何关?明远,你不是真有那个意思,是不?你不会那么残忍,是不?”
“冷静一点,梦竹,”明远说,“我仔细地想过,分析过。事到如今,保密恐怕已不可能,只要魏如峰回去对何慕天提起我的名字,何慕天就会知道我们的存在……”
“但是,他并不知道晓彤是他的……”
“哼,”明远冷笑了一声,“梦竹,你怎么如此幼稚?不论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他,现在,只要他在时间上稍微推算一下,也会算出来的,何况,你忘了王孝城。我想,王孝城一定知道他在台北,而且和他有来往……梦竹,你别傻,这秘密是保不住的!”
梦竹坤吟了一声,用手捧住焚烧欲裂的头,心乱如麻地说:
“可是,可是——我一定会想出一个办法来,只要你不说,明远,只要你不说!我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来!”
明远捉住了梦竹的手臂,把她的手从脸上拉下来,在黑暗中瞪视着她,慢吞吞地说:
“还有一个问题——我和你。”
“明远!”梦竹受惊地低喊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都爱着他吗?这许多年来,你何曾忘记过他?”
“你——”梦竹的目光在明远脸上逡巡,“你在说些什么?”
“我想你明白我说什么,刚刚魏如峰已经说过,何慕天和他的妻子早已仳离,他现在是一个独身的自由人了。你呢——这么些年来,我已经把你委屈够了,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
“明远!你这是怎么?”梦竹气急地说,“我什么时候嫌过生活苦?我又没有怪你,我一直感激你……”
“就是这样,”明远抢白地说,“你感激我,十八年来,我只得到了你的感激。”他的声音像冰流般灌进了梦竹的心底,“或者你自己都不清楚,但我是明白的,你并没有忘怀他。许多时候,当你望着晓彤发愣,或者突然陷进沉思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梦竹,你并没有忘记他,你一直爱着他!”
“不!”梦竹低喊,“你根本不懂!我不是爱他,我是恨他!你不知道我恨他恨得有多厉害,他是个掠夺者,夺去了我一生的幸福和快乐……”
“是的,你的一生!”明远的声音更冷了,“你自己说明了,他夺走你一生的幸福和快乐,可见得我并没有给你幸福和快乐!”
“哦,明远,”梦竹憋着气,泪水奔流,喉咙哽塞,“你别逼我!你一定要在鸡蛋里找骨头,我也没有办法,你这样子逼供似的逼我,到底是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是问你想怎么样?”明远的声音大了起来。
“别!明远!”梦竹压低声音,请求地说,“求求你别嚷,求求你!一切明天再说,好不好?何苦一定要闹得让孩子们知道!”
“哼!”明远冷哼了一声,“家已经面临破碎,还怕孩子们知道吗?”
“难道——”梦竹忍无可忍,“你希望拆散这个家吗?你看不起我,对吗?这些年来,你为我牺牲太多,你在内心看不起我,你厌恶我,希望摆脱我……”
“你没有良心!”明远叫,“你故意歪曲事实!”
“是你在故意歪曲事实!”梦竹也叫。
纸门一声响,被拉开了,明远和梦竹同时住了口,晓彤穿着睡袍的黑影亭亭地站在纸门前面,怯怯地说:
“爸爸,妈,你们在吵架吗?”
“哦,”梦竹吸了口气,“没有。晓彤,什么都没有,我们在讨论问题,你快些睡吧!”
晓彤的黑影没有移动。
“我睡不着,妈妈,我睡不着。”
梦竹的心再度痉挛了起来。
“你去睡,晓彤,明天你还要上课。”她柔声地说,鼻中酸楚,“等你放学回来,我再和你慢慢谈。”
晓彤一声不响地退了回去,纸门又拉拢了。梦竹看了明远一眼,翻过身来,用背对着明远,不再说话了。明远也翻了过去,两人背对着背,谁也不开口,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地荡漾在夜色里。
早上,明远上班去了,晓白和晓彤也到学校去了,家中又只剩下了梦竹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面,她瞪着窗外的阳光,一动也不动。应该上菜场去买菜,回来再洗衣服,整理房间……每日固定的家务一样也没倣,时间正沉缓地滑过去。脑子里拥塞着千千万万的念头,却没有一个念头是明确的,唯一一个朦胧的观念,是要阻止晓彤和魏如峰的恋爱!只有阻止了这段恋爱,才可能保持十八年来的秘密。但是,如何阻止呢?若干年前,自己母亲阻止自己的恋爱情况还历历在目,难道她又必须对晓彤用同样的手腕?魏如峰!为什么他偏偏是何慕天的内侄?何慕天!这名字是一把利刃,重重地从她心上已有的创口上划过去,她扑在桌子上痛苦地转侧着头,不能自已地着。
大门在响,有人走了进来,一定是晓白走时忘记关门,她吃力地从桌子上抬起头,倾听着那脚步声穿过玄关,走上了榻榻米,她茫然地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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