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僧施恨恨地说道:“希乐,我看既然后方都给了你,连王皇后也随他出征了,不如我们就以皇帝的名义,下一道诏书,让刘裕无论胜负都留在北方,打下南燕就让他当青州刺史,出镇齐鲁,车骑将军府也移镇过去,如果输了,就更有理由让他戴罪立功,久驻彭城,只要刘裕不能回京城,我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孟昶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现在徐羡之可是琅玡王参军,等于是刘裕在北伐前早就布好的棋子,有他在,断不会让司马德文这么容易听我们的话。而且,北府军将士的家属都在京口,你不让刘裕回来,就是不让几万大军回来,就不怕将士们直接哗变?”
郗僧施给呛得说不出话来,孟昶看向了刘毅:“希乐,我看寄奴这样的安排,虽然是安抚你,但是也算给了我们一个面子,在他北伐的期间,你可以名正言顺地镇守京城,可以用集中资源,支持北伐的名义,把吴地一带分给京八兄弟们的一些产业,慢慢地过渡到世家大族的手中,这次北伐青州,如果胜利,会有大批的新占田地用来安置功臣,如果失败,也会有很多兄弟战死,或者是战败夺爵,对于吴地世家来说,都会是扩大产业的机会。”
刘毅微微一笑:“而且,我还可以以征兵支援前线的名义,征集和组建新的军队,选精锐和有才力之士加入我的部下,壮大我的实力。平时里没有好的理由扩军,甚至还要因为暂时的太平而解散很多兵马,可这回,有北伐这个大义名份,我可以在一年左右的时间,编练出三到五万的精兵,加上我现在的兵马,足以跟寄奴相对抗了。”
谢混咬了咬牙:“可是,这对我们世家高门有什么好处呢?刘裕不是说了,只有打仗建功,才会给爵位,有了爵位才能占田地,这么一来,他以后手下又是成千上万的人得爵得地,不就是又要回来抢我们的地盘吗?”
孟昶淡然道:“所以刚才你们说的那种不合作的做法,是大错特错,有功不一定是要上场杀敌,在后方能出粮出丁,也是功劳。你们看看那庾悦,这回带着上百家丁部曲,投入到了刘裕的军府之中,为的就是在这次北伐中给自己捞取足够的好处。谢公,郗公,现在时代变了,以前世家高门为所欲为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刘裕不需要你们的支持也可以完成北伐,如果他胜了,就会让更多参与北伐的人来分你们的利益。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在这种事上跟他对抗的好。”
郗僧施恨恨地说道:“难道就这样任他摆布,向他低头不成?”
孟昶摇了摇头:“不用,无非是给他支援点军粮,象征性地给些民夫罢了,就当拿点存粮,给部分庄丁们放三个月的假,这也不会给你们造成多少损失。如果胜了,你们就是有功之臣,会分得包括在青州,江北的更多利益和好处。灭燕之后俘虏的大批敌军精壮男子,就会是你们新的人力。如果打败,那是刘裕的责任,而你们为国出粮出丁,更可以借机要求刘裕赔偿损失,承担责任,就算不能把他赶下台,也可以逼他让出更多的权力,比如,在江北一带让出更多的土地,以补偿你们的损失,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好事啊。”
希乐高唱对台戏
谢混咬了咬牙:“听起来是不错,但实际上这样一来,刘裕的功劳越来越大,跟着他立功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们世家的权力,只会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有功有爵,而变得越来越小。”
孟昶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京口建义之后,这天下的规矩就变了,以前大家可以无所作为,守着自己家的庄园产业,等着权力代代袭承,永保富贵,可现在不行了,非功不得爵,无爵不为官,而且这个爵位,除了开国爵外,还得代代降级,如果有违法乱纪之事,也会因罪失爵,世家高门想要再保富贵,那就得去争取自己的功业才行。你不去争去抢,只会渐渐地没落。”
谢混冷笑道:“孟彦达啊孟彦达,你不必这样兴灾乐祸,我们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难道你就喜欢看你的子孙慢慢地变成穷光蛋,给人夺去权势地位?”
孟昶淡然道:“谢叔源,天下本就应该这样,祖宗的功劳不能永远地让子孙混吃等死,不然才能之士如何出头?你如果想靠着世袭罔替的法规永远占着权力,那就得相应地付出,世家高门为何会败落至此?不就是因为很多人忽视了对子侄的教育,让他们一代代地安逸舒适,不思进取,最后能力不足,先是失去对军队的控制,再是失去对朝局的控制,然后弄出天下大乱,让有本事的人趁机上位吗?也就是我们京八党还算客气,还念及以前一些世家高门对我们的旧恩,没有彻底地换血罢了。甚至,天师道之乱,如果没有北府将士的牺牲与奋战,你们现在能坐在这里清谈论道吗?”
谢混气得浑身发抖,却是无一言可以反驳。
刘毅叹了口气:“好了,这个时候,自己人之间不要吵起来,孟彦达说得不错,这个规矩没错,只是想完全踢开世家高门,一夜之间就更改百年秩序,太急了,也缺乏对于人才的尊重,不管怎么说,现在治国理政,识文断字的文士,还是只能靠世家,用刀子可以打天下,却不能治天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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