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虽说松云在阮家,从小过得也算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像这样的经历,总会提醒他身为奴仆的身份。
&esp;&esp;松云更加明白为什么他的爹娘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想把自己弄出府了。要是能被放出去,脱了奴籍,松云就再也不用过这样身不由己的日子。
&esp;&esp;太太和亲家老太太看得很细致,家里上上下下几百个年轻孩子,统共才搜罗出这十几个坤泽来,选择的余地算不上很大,于是每个人都要好好地考量。从根底,到样貌,品性,都要一样一样考核,吴嬷嬷甚至还带来了他们受赏受罚的记录,一条一条念出来给所有人听。
&esp;&esp;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过了十来个人,其中有五六个被撂在一边跪着了,都是主子们看了觉得不太满意的,还留下三四个,则是还算满意的,被放在了另一个集合中。
&esp;&esp;松云是最后几个还没被看过的人之一。
&esp;&esp;因为是男孩的缘故,他跟另外两个男孩都被留到了最后,松云觉得这是件好事,因为如果前面太太已经有可心的人选,她大概就不会很注意自己了。
&esp;&esp;只是膝盖有些疼了,松云已经很久没有跪过那么长时间。他知道照规矩,服侍主子都要跪着的,不说别的,主子洗脸、洗手、洗脚,都要奴才跪着端盆,但是阮珩从来没有让他那么做,因此松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跪着做过什么事了。
&esp;&esp;脖子也很酸,但是不能抬起头来,为了转移注意力,松云就盯着地板上的大理石花纹细细地瞧。
&esp;&esp;这些地板他也是熟悉的,从前阮珩还在正院住的时候,太太对他读书很上心。
&esp;&esp;太太对阮珩非常严厉,每天都要问他的功课,如果答不上来,阮珩就要跪在这里背书,松云自然也跟着他一起跪在这里,那时为了渡过漫长的时间,他就是盯着地板上的花纹看。
&esp;&esp;只有松云知道,大理石的花纹,像云朵一样,看起来也是很有趣的,有时像花朵,有时像动物,还有的时候像人。
&esp;&esp;在找出第三只藏在大理石里的小猫之后,松云终于听到吴嬷嬷叫了自己的名字。
&esp;&esp;腿已经有些麻了,但是松云还是努力地站了起来,迅速地走到前面,自始至终垂着头,两只手放在身子两侧。
&esp;&esp;“都当过什么差事?”魏氏柔和的声音响起来。
&esp;&esp;魏氏的声音是很好听的,既不像老爷那样轰隆隆的,又不像夫人那样的尖细,是很温润沉静的,松云听了,就觉得心里不那么打鼓了。
&esp;&esp;他回答:“奴才从前一直是二公子的伴读,从小时起,到现在九年了。”
&esp;&esp;“嗯,我记得你,你长大了些,生得更俊了。”太太相当和气地说。
&esp;&esp;“谢夫人。”松云有些怯怯地说,他知道,太太现在夸他更俊了,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esp;&esp;“你爹娘是做什么的?”魏氏便接着问。
&esp;&esp;其实这些记档上都有,之所以问他们,就是为了看他们说话声音如何,表达得清不清楚,懂不懂规矩,以及脑子好不好用。
&esp;&esp;松云便很熟练地说了。
&esp;&esp;接下来又问受过什么赏罚,松云嗫嚅了一下,有点不情愿地说:“在学堂受过一些罚,应该还有些别的事,奴才记不太清了”。
&esp;&esp;白嬷嬷说过,要他表现得傻一点的,不过,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松云确实不太记得了,况且他也确实傻,这个连装都不用。
&esp;&esp;于是吴嬷嬷拿着记档念了。
&esp;&esp;“某某年在先生脸上画胡子,罚十戒尺。某某年在厨房偷吃生面团一剂,罚跪半时辰。某某年将滚茶打翻在少爷身上,烫了一串燎泡,罚十藤条。某某年烧暖炉未加烟筒,险些让少爷中了炭气,罚三十藤条……”
&esp;&esp;怎么连这些都记在记档上了?松云觉得难堪极了,而且,他好像都听见有人偷偷笑话他了。
&esp;&esp;好难过,炭气的事情他记得的,还从此落病了一样,看见炭盆就焦虑,但是,他什么时候偷吃生面团了?
&esp;&esp;要偷吃也不能是生面团吧,他是在大厨房偷吃过几次,但都是好吃的东西,绝对没有生面团!
&esp;&esp;就连亲家老太太和太太也笑了起来。
&esp;&esp;“这倒是个有趣儿的孩子。”亲家老太太说。
&esp;&esp;哪里有趣了?松云愤愤地想,但还是红着脸嗫嚅道:“奴才愚钝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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