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淮麟其人,并非善类。”
&esp;&esp;周暮觉这样与朝笙解释。
&esp;&esp;李淮麟若败了,只会玉石俱焚。
&esp;&esp;与段芮年打过几次交道,见微知着,周暮觉从他口中拼凑出这位皖系大军阀性格的轮廓。
&esp;&esp;朝笙无意识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对于民国再度有了更真切的体验。
&esp;&esp;不是只有靡靡的歌舞,不是只有沪上的风流,不是只有高谈阔论的学者与思想激昂的青年。
&esp;&esp;还有战争。
&esp;&esp;她望向周暮觉,他垂着眼,长睫下的神情温柔而坚定。
&esp;&esp;“朝朝,无论如何,我总会和你在一起的。”
&esp;&esp;有一瞬间,朝笙似乎被呼啸而来的前尘袭中,时空轮回中的某一面,有人满手淋漓的鲜血,让她去看世界的繁盛,让她独活了许多年。
&esp;&esp;她默不作声,半晌,露出笑来。
&esp;&esp;“那说好了。”
&esp;&esp;“说好了的。”他掩去眼底的眸光,抬手替朝笙一点一点绾起披散的乌发。
&esp;&esp;卧房外,敲门声响了起来。
&esp;&esp;“先生,太太,事情都妥当了。”
&esp;&esp;是阿柳。
&esp;&esp;朝笙回身望向她:“钱都发下去了吗?”
&esp;&esp;阿柳说:“都发下去了。”
&esp;&esp;朝笙点点头,又问:“阿柳,你是什么打算呢?”
&esp;&esp;阿柳的手下意识搓在了衣摆上,她有些难过,暗地里哭了几回。
&esp;&esp;往日安宁静好的岁月似乎还在眼前,为何一转眼,就又要承受战争的代价。
&esp;&esp;她压下心中酸涩,强笑道:“我与家里人,准备回桂林老家避难去。”
&esp;&esp;曹玉符最多打到海市,将李淮麟打服,并不会再南下,云广一带是相对安全的。
&esp;&esp;朝笙这才放下心来。
&esp;&esp;“信春呢?”
&esp;&esp;说起来,今天还未见到她。
&esp;&esp;“她领了钱,先回家去了。说一会儿回来谢您和先生。您也知道她家里——”
&esp;&esp;阿柳忽然没了声音。
&esp;&esp;“是明天的飞机对吧?”
&esp;&esp;朝笙望向周暮觉,周暮觉晓得她的意思。
&esp;&esp;“让忠叔送你过去,多带几个人。”
&esp;&esp;
&esp;&esp;昏沉沉的巷弄,七月的太阳只能照进几道惨白的长光。
&esp;&esp;“妈!哥哥!让我同你们一道走吧!”
&esp;&esp;说好了一同回乡下躲战事,为何她不在这个“一同”里?
&esp;&esp;今天上午太太给她们发了半年的薪水,她连着积攒的铜元都带回了家。
&esp;&esp;母亲兄长数着银元,欣喜不已,都道回乡的生活有了着落,待到战事结束,仍能在海市赁房读书。
&esp;&esp;但他们把她卖掉了。
&esp;&esp;乱世里,无数营生都暂停,唯有花楼妓馆仍然开着,热热闹闹。
&esp;&esp;“以前在周公馆里做佣,以后去楼里做佣,有什么差别?”
&esp;&esp;当然有差别。
&esp;&esp;信春从未觉得母亲兄长这样陌生过。
&esp;&esp;卖去了妓馆,她究竟仍是洒扫的丫头,还是别的,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esp;&esp;“可我已拿回家里那么多钱……”信春声音瑟瑟,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亲人。
&esp;&esp;信春提及这个,她母亲便生气:“不晓得你先前私吞了多少。你在公馆里享福,攒下那么多铜元,不拿回家里,看你哥哥受苦——”
&esp;&esp;“挑灯夜读,煤油灯都不舍得点。”
&esp;&esp;铜元……偷偷攒下的铜元?
&esp;&esp;啊,是太太给她的零花钱。
&esp;&esp;战事起了,仍要好好的活。钱越多越好,信春的母亲与兄长略一合计,便打算抛下这小姑娘换个舒坦的前程。
&esp;&esp;她咽下眼泪,怔怔看着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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