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落下,文玉的身子整个顺着车壁慢慢滑下,似没骨头一般越来越没个正形。
宋凛生翻腕将那只青花缠枝的香炉子点上,不多时便有丝丝缕缕的淡香自其间逸出。
此香安神宁心,如今最适合不过。
洗砚,快些回府。宋凛生偏头朝外唤道。
好,知道了,公子。洗砚的声音不大,却很稳当。
车轮碾过石板的节奏明显加快。
文玉仰面望着车顶,只觉得洗砚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处传来一般。
临园口是好,又宽敞又华丽,只是她还是觉得她的观梧院最好。
文玉无力的靠坐着,任由思绪发散,她只想快些回观梧院去。
今日过后,你会很忙罢?文玉闭了闭目,想到方才在席间听到的那些话,她不由得问出了声,宋凛生?
嗯。宋凛生颔首称是,府衙中的事务处理起来或许要耽搁几日,而后便要重新布置沅水疏浚之事。
文玉的思绪飘忽,似断线的风筝越飞越远,她无意识地点点头。
沅水疏浚、修建堤坝。
这都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说起来,宋凛生似乎同水犯冲,几番遭难都与沅水有关。
她还需小心提防、有备无患才是。
昨夜熬得那样久,今晨又起得这般早,文玉双目沉沉似有千斤。
饶是她有神息护体,也有些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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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宋宅,香樟树下。
文玉窝在秋千架上,身前的桌案上随意摆着纸笔,半干的砚台里墨渍点点,铺开的宣纸上笔迹尚有些湿润。
云片飞飞,花枝朵朵,日月且向闲中过。文玉半垂着眼眸,轻轻念道。
那声音极轻,似乎怕惊起枝头的鸟雀一般。
观梧院日升月落几回、蛙鸣止息几遭,文玉尚且来不及一一细数,便叫光阴自其间流淌而去。
这些时日宋凛生果然如他先前所说的一样忙碌,若说是脚不沾地也不为过。
她起先还每日跟在他左右,可日头长了,宋凛生总叫她归家休憩、不可劳累,甚至以她在身旁自己不能专心办公为由,硬生生将她请回了府。
文玉瘪嘴,眉心也随之拧起,她一把丢了手中的狼毫,百无聊赖地缩回秋千上。
只余光气鼓鼓地瞥过方才写下的几个字。
她不过是上回自穆大人府上回来之时,在马车上昏睡了一会儿,宋凛生便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叫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窝在观梧院睡大觉才好。
文玉双手环胸,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她哪里是那样身娇体弱的人了。
倒是宋凛生,这几日在外头来回跑,也不知是否顺利平安。
若是想知道,就自己去看。
冷不丁地一声自廊下穿行而来,似惊雷般砸在文玉耳畔。
文玉双肩耸动,两手也忍不住抱紧了些,她闭了闭目,旋即循声望去
郁昶身着青衫坐在廊下,仍是一副女子打扮,其手中捧着先前宋凛生送文玉的书卷,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就如同起初下界之时的文玉,可谓是手不释卷。
方才分明是他说的话,此刻却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头也不抬。
若是再偷窥我的心意,便将书卷还来。文玉忍无可忍,咬牙道,大、表、姐。
郁昶伸出两指将手中的书卷翻过一页,细细的风声自他指间流转,却无法吹起他眼中波澜。
若是再唤我大表姐,便
郁昶并未说完,而是在翻好书页后,空出一手来以指节轻敲着身侧的长椅。
随着叩击之声响起,文玉身前的墨砚中,那未干的墨渍竟缓慢腾空,而后圆润的墨珠竟凭空生出尖锐的棱角,似一支支拉满弓的箭矢一般。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文玉杏眼圆睁,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身子也默契地往后缩了缩。
只是她身在秋千架上,若是这些墨汁化作的箭羽出动,她简直是避无可避。
郁昶!文玉无奈,话音一转只能先服软,有话好说
证道飞升,就要能屈能伸。
文玉心中默念道,修心也是修行的一环,她忍!
想来她与郁昶尚未通过来路,若是其知道她来自春神殿,也不知会不会稍稍收敛些。
郁昶眼眸沉静,面色如常,抬起指节复又叩响一声。
墨汁随之失了形状,转眼间便乖觉地落回墨砚之中。
多谢、多谢。
文玉唇角牵动,颇有些无奈地瞥了砚台一眼,而后便自顾自扯起衣袖拭去额角的细汗。
好在虚惊一场。
她还没攒够功德,更未补好宋凛生的寿元枝,正道大业是万万不能中道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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