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的信息素开始自然散发,与沈文琅的鸢尾花信息素在空气中交织,如同它们本该如此。
麻醉的药效彻底消退后,后颈腺体处的伤口开始显露出存在感。那是一种带着灼意的疼痛,随着心跳一次次被拨动,牵扯着高途全部的注意力,他皱着眉,试图将精神从这片恼人的痛楚中抽离,但收效甚微。
不过显然,沈文琅比正主更加难以承受这疼痛的暗示,他拼命的压榨自己的腺体释放安抚信息素,想要让病床上的人稍微轻松一点,但还是在高途每一次因不适而微微蹙眉,或下意识地想去触碰后颈时,如临大敌般的弹起来,要么紧张的询问“是不是很疼”,要么就直接按呼叫铃,整个病房因为他过分紧张而显得有些鸡飞狗跳。
当年轻的护士第三次被这样莫名其妙的呼叫“请”进病房,得到的却只是“伤口实在太痛了应该怎么处理”,这样一个已经被重复问了数遍的问题后,即便面对的是位极其养眼的男性,她那点耐心也终于告罄。
她尽量保持着职业语调,但语气里已带上明显的无奈,“先生,您的伴侣麻醉作用消退后,伤口疼痛是非常正常的现象。这个时候没有别的办法,止疼药会影响腺体愈合,这个过程通常也就几个小时,熬过今晚,明天就会好很多了!而且先生,你的安抚信息素释放的太多了些,浓度太高了”
高途忍着后颈伤口一跳一跳的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还得扯出个抱歉的笑替沈文琅解释,“不好意思,他只是太担心了,我们会注意的,麻烦你了。”
护士叹了口气,心软了些,走上前检查了一下高途正在滴注的药瓶,语气放缓低声补充道,“腺体上的神经分布密集,确实会比普通伤口更敏感些,如果明天上午还是疼得完全无法忍受,再让林医生过来看看,但现在真的只能先忍耐一下。”
她说着,目光瞥向旁边那个此刻显得无比局促的男人,忍不住压低声音对着高途“蛐蛐”,“您的家属也实在太紧张了一点,稍微劝劝他吧,这么惊弓之鸟,也不利于病人休养…”
沈文琅张了张嘴,特别想反驳自己这不是大惊小怪,而是有理有据的担忧,却被高途一个略带警告和疲惫的眼神及时制止。他所有的话顿时堵在喉咙口,只能悻悻然地咽了回去,像个做错事的大型犬,微垂着头,听着小护士的“训导”,浑身散发着委屈的气息。
直到护士离开,病房门轻轻合上,沈文琅才重新蹭到床边坐下,拿起温热的湿毛巾,小心翼翼地、一遍遍地为高途擦拭额头的冷汗和微烫的手心。
寂静在房间里蔓延,只剩下液体滴入血管的轻微声响,和高途偶尔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
高途盯着天花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三年前在手术台上经历的疼痛比现在强烈千百倍,甚至信息素紊乱症爆发的最厉害的时候也比现在疼,但那个时候自己可以一声不吭地扛下来,如今,仅仅是一点小疼痛,他就忍不住宣之于口,好像那句话真的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没有人天生对疼痛拥有抵抗力,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喊疼的时候没有人会心疼,所以才从不表现出来。
沈文琅擦着擦着,动作慢了下来,目光落在高途因忍耐而抿紧的苍白嘴唇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医生让我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我手都是抖的。”
高途正集中精神对抗疼痛,闻言微微一怔,混沌的大脑费力地回溯着早上,到底有什么需要沈文琅签字?
一份关于信息素屏蔽器摘除术的同意书,以及一份《手术意外情况及配偶应急处理知情书》。
一个荒谬,但高途觉得无比契合沈文琅脑回路的念头倏地划过脑海,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语气脱口而出,“沈文琅,你不会是现在想求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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