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五六次,白玉堂手中的这碗醒酒汤方才见了底。
展昭的双颊宛若一抹飞霞落入凡尘,依旧绯红一片,他双眸静静地闭着,灯亮映在他脸上,垂下来的睫羽留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白玉堂看着从展昭嘴角旁划过脸颊到耳朵的汤渍,叹道:你脸颊又弄脏了,我再给你擦擦。
幸好此刻盆里的水依旧还有余热,白玉堂重新拧干了面巾,一边轻拭着展昭脸颊上的汤渍,一边道:爷现在这么照顾你,等五爷我老了,你可不能不管我,不能再把我抛弃掉。
白玉堂安静的说着,微微低垂下来的脸庞上神情也十分平静,只是不知何时他眸中竟闪起了潋滟的泪光。
回首往事,白玉堂该是悲伤的,只是这一刻,他眼中噙着泪,唇角却缓缓勾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来。
白玉堂坐在床边俯下身,隔着被褥将展昭拥进怀抱,静静地闭上了眼。
展昭做了个很长亦很凌乱的梦。
磅礴大雨里,他在长街上不断的奔跑,这条街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他轻功也使不出来,不知道拖着疲重的身子跑了多久,眼睛、脸庞、头发,一身都被雨水打湿浸透。
突然,一道响声在耳畔炸开,他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地抬起头,雨在这一刻却突然停了。
阴沉沉的天空瞬间变了样,西沉的落日就在不远处,天际的火烧云绵延不绝,他看见了落日前的那座不知名的高楼燃起了熊熊烈火。
看着那座冒着烟雾燃烧着烈火的高楼,这一刻,展昭心乱如焚,心如刀绞,但是却不知是何缘由,他没来过这里,也从未见过那座楼,此刻却只想着往那里狂奔而去,那里似乎有人在等他,是他很重要的人,他在大雨里死命狂奔也就是为了能赶去那里。
只是梦境中,他似乎是卯足了劲准备狂奔,怎料才踏出第一步,原本浸满雨水的青石板路顿时变幻成了像是沼泽一般的泥泞地,周围更是显得昏暗混沌,他陷入泥地中,悲伤绝望,仰头只能看着不远处快要烧得一干二净的高楼。
他张着嘴,想大声喊谁的名字,喉咙却像是卡住了一般,那个人的名字他唤不出来,那个人是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悲伤痛苦,他自己也无从得知。
他的心和魂魄像是丢失了一般,泪水模糊了双眼,最后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原地,缩成一团的身体逐渐深陷入泥地之中,他的唇和鼻腔渐渐都被泥水充斥满,这种窒息感哪怕在梦中都尤为真切。
展昭躺在床上,这样的天气下,额头竟然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下一刻,只见他猛地握紧了双拳,眼睛睁开的一刹那,同时张大了嘴重重地呼吸了几口气。
角落的两个小火炉已经重新被人换了新炭,透过微阖的窗户隙,能看见外面枝头上迎风轻曳的嫩绿枝芽。
展昭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他凝眸瞧着落在窗台上的光亮,深深吸了口气复又闭紧了双眼。
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奇怪的梦。
他努力地去回想梦境中的那个场景,那座被烈火吞噬的高楼,愈发觉得陌生诡异。
展昭想,大概是第一次喝这么多的酒,醉得太厉害的缘故。
他本以为宿醉醒来会头疼欲裂,没想到只是浑身乏力,头稍微有些晕眩而已,或许是因为这场梦,展昭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饭厅的圆桌旁,他应该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展昭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睑,侧过头看了眼不远处圆桌上的茶水壶,不知不觉又想起了白玉堂。
他这个屋内的家居摆设本就由于白顺听从白玉堂的吩咐趁着他外出巡街的时候换掉了一大半。
数日前白玉堂在他屋内喝茶,由于茶水凉了,浸久的茶叶透出了一股苦涩味,就非得说是自己房间的茶具不好,结果当天晚上就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套崭新名贵的茶具放在他桌上。
展昭让白玉堂放回他自己的房间泡茶喝白玉堂也不愿意,执拗不过,展昭只得随他高兴。
但是白玉堂不知道的是,展昭第二天清晨起来,习惯性的翻过杯盏迷迷糊糊的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浸了一夜的茶水依旧味道苦涩,他微微蹙眉往杯中一看,顿时凝住了目光。
杯壁内两双成对的鸳鸯图纹透过茶水显得栩栩如生,像是油滴入水中一般,正是鸳鸯戏水的浮影。
展昭为此困扰了好几日,想问白玉堂是不是买错了,又或者是拿错了东西送人,只是看对方坦坦荡荡的样子,展昭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没有再提此事,后来便渐渐忘记了。
今天大年初一,展昭想着哪怕除夕夜喝醉了今日也不能起太晚,他收回视线努力把脑海中某人的大脸挥开,正翻着身子准备起床,结果才抬腿一脚落地,大门突然被人毫无预兆的从外面推开。
展昭浑身一怔,他此刻身上穿着衣裳的,也不知道在担忧什么,有些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去看来人。
整个开封府敢这样闯进他屋子里的就那么一个人!
白五爷又换了新衣裳,还是一套能完美勾勒出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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