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全?部?放下,车内昏暗无比。
周琰坐在暗影中,死死地盯着地上一绺乌黑的发。
他的头发。
昨夜不知何时被人割下了?小半。
动手的人显然极细心,又,极有恃无恐,头发被以白缎整整齐齐地束好,放在他枕边。
周琰睁开眼看到这缕头发时只觉一缕寒气瞬间从脊背往上窜,他不可自控地惊叫了?一声。
那人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马车,这次割断的头发显然只是?警告,那么?下次,下次会是?什么??
他的衣服,他的手指,还是?,他的性命?
周琰死死地咬着牙,却?抑制不住颤抖,上下牙碰撞,发出阵阵咯吱声。
谁做的?是?季承宁?还是?说,太子一直派人盯着他们?!
惊恐到了?极致的大脑思考不出答案。
“来,来人。”
亲卫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
刺目的日光涌入车内,周琰双肩剧烈地颤抖了?下,他抓起头发,扔到亲卫面?前。
“去,把这个烧了?。”周琰话音颤颤,旋即骤然凌厉,“快去!”
亲卫忙拾起头发,冰冷顺滑的手感令他不由得头皮发麻,他将长发塞进袖中,放下帘子,快步离开。
他寻了?个僻静处,取出火折子,从下方?点燃头发。
火光摇曳,点点暗红的亮光向?外逸散。
“唰——”
一缕火光飞溅。
季承宁刚拉开车帘,就看见崔杳在烧什么?东西,好像,他定睛望去,好像是?一封信?
信纸被迅速吞噬。
烧得差不多了?,崔杳有条不紊地拎起茶壶,封住小茶炉。
火光被瞬间阻隔。
崔杳似乎才注意到季承宁一般,转过身,笑着道:“世子。”
季承宁唔了?声,“有茶吗?”
他竟什么?都没问。
崔杳说不出是?高兴季承宁竟然如此信任他多一点,还是?失望季小将军根本不在意他的行止多一点。
两种感觉交织,滋味怪异得崔杳想蹙眉。
但?他面?上不露声色,捧了?茶递给季承宁。
季承宁正要喝茶,突然停住,道:“叡王病了?。”
崔杳满面?茫然,“嗯?”
他眼眸清正,毫无躲避之意,也无丁点心虚。
季承宁以茶杯掩唇,“我想和表妹说,若无要是?,莫要靠近叡王的车驾,免得他过病气给你。”
他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点赌气似的不满,听起来不像是?个无伤大雅的试探,更像是?,吃味。
崔杳弯眼,“是?。”
他眉眼含笑,看得季承宁都愣了?下。
他,在高兴什么??
季承宁不解,饮过茶,照旧出去了?。
……
行军的日子过得飞快,似转瞬之间,已是?十日之后。
这十日出奇的宁静,一路无事不提,单叡王殿下自“病”后,竟只露了?一次面?。
季承宁不明所以,但?乐得清静。
唯一的小小变数就是?崔杳,崔表妹不知中了?什么?邪祟,昨天晚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伸出手——
季承宁一把握住他的手,“做什么??”
指下的肌肤异常冰冷。
明明是?他先伸手,被吓到的也是?崔杳。
崔杳垂着眼,轻声细语,“我害怕,想看看世子睡了?吗?”
季承宁坐起来,“我把蜡烛点上。”
“不必。”崔杳断然道。
幽冷的气息有一瞬拂面?,好像是?崔杳凑近了?些,柔声说:“有世子同我说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季承宁轻咳,“胡言乱语。”
他心中存着狐疑,但?还是?躺下了?。
一夜无话。
今日则相安无事,不过与?其说是?相安无事,不如说是?,季承宁根本没见到崔杳。
二人早饭后各有各的事务,但?平常表妹总爱往他身边凑,今天却?有好几个时辰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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